2011年9月25日 星期日

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....

  在等電話…突然好想寫篇日記給爸爸
   我喜歡文字,喜歡文字組合起來之後所產生的神奇反應,竟然能將心裏看不到、摸不到的感受,用「實體」的方式活生生的呈現出來這些年來,我寫了很多書,可好像從小到大,從沒寫過什麼給我的父母,除了學校的作文課,被要求寫「我的爸爸」「我的媽媽」之類的文章
上次寫到爸爸是什麼時候?應該是在我的碩士論文的序言裏吧?我寫著:「我的爸爸是個非常 nice 的人,除了他的好脾氣之外,從小他只要一看到我或者姐姐、妹妹在念書,他總是要我們休息、休息,這句話一直到現在為止,都是他的口頭禪,他從來不給我們壓力,總是讓我們知道不管將來如何,爸爸都是支持我們的。他就是一位這麼好的爸爸。」這是在1997 年寫下的文字;當時寫下這段話的場景,還很清晰;雖然離家十多年了,對爸爸的感覺依舊、思念更深,唯一改變的,是爸爸日形虛弱的身形。
  這幾年,爸爸進出醫院好多次了,辛苦了媽咪、大姐、二姐,還有就像我們家人一樣的看護-多米,但最辛苦的是爸爸。不知道我們這樣想留住你,你是不是真的喜歡,但只知道…我們捨不得,阿爸,這樣是不是很自私嗎?這兩年的暑假,爸爸似乎儲備了所有的體力和精神,就為了等我們回來看他,我想,阿爸雖然說不出來,但心裏是清楚的,清楚的知道,夏天到了,女兒外孫就要回來了!我喜歡看 Justin 著去推外公的輪椅、喜歡看 Justin變魔術給外公看,然後阿爸滿意的笑笑、點點頭,就像媽咪說的,阿爸笑的模樣好可愛,天真的像個小嬰兒。
  雖然是父母一把屎、一把尿的拉拔長大,但和父母之間的緣份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增厚些,時候到了,我就像小時候看的童話書裏,那隻羽毛豐盈小鳥,頭也不回的就離開家了,而且一走,就是半個地球遠;一走,就是十多年。我不習慣、也不喜歡在人前「真情流露」,一付酷酷的,對什麼都很不屑一顧的死樣子,就是我;所以就連出嫁那天拜別父母時,我也沒有掉眼淚。但天知道,之後的一個月,我是怎麼過的,而當時,其實和娘家,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遠…。到了美國,從沒有的孤寂感佔據了整個人,突然覺得,家,真的離我好遠。走在路上,看到身形長得像爸爸的,不知有多少次,不知不覺的就跟在他的後頭,直到看到他的面容,我才像大夢初醒一樣,慌張的離開。這真的不是電影場景、更不是電影看太多的結果,而是,思念真的是一種很玄的東西……
每次坐在爸爸房間和他說說話時,都會看到他在床頭上放的照片-高中畢業時,和爸爸在校門口的合影。那天啊,說來真絕,因為是畢業生致詞代表,前一天被叫去排練,可我偏偏和訓導主任不對盤,氣呼呼的亂講一通,大約是青春期叛逆的荷爾蒙作祟;我雖然是成績名列前矛的學生,但從不是個聽話的乖學生。第二天,畢業典禮,媽咪有事不能來,但爸爸總不會缺席。他坐在家長席,可我在台下怎麼東張西望,就沒看到他;直到我上了台,視野比較好,看到爸爸滿頭灰、黑相間的頭髮(阿爸很帥,也很愛漂亮,像女兒畢業典禮這種場合,他一定會先去染髮),笑吟吟的坐在那兒。從小到大不知參加過多少演說比賽,可從不會像那天一樣,什麼稿子啊,全忘了,腦子裏刹那間只充滿著從小到大,爸爸背著我、牽著我的身影,眼淚噗簌簌的再也沒停過,哽咽到不能言語…。校長、訓導主任、畢業生全都哭成一團(不知道我們的哭點是不是一樣?)之後,我被同學罵慘了:誰准妳害我們哭的那麼慘啊!天知道,害妳們的人不是我,是我爸……
  上回和爸爸坐在客廳裏看照片,爸爸年輕時的帥勁,任何一個偶像明星都比不上,真的!爸爸說:妳帶幾張照片回去,有空時給 Justin 看看,要記住我年輕時的樣子,而不是現在的模樣有什麼差別嗎?阿爸,我心裏的爸爸,永遠都是一個樣的…
我必須要停筆了,再寫下去,Justin會擔心,擔心外公,也擔心媽咪。阿爸,別忘了喔,才不到兩個月前的事,你說一定會好好的,等我們明年暑假回去看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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